上学时，常常呼朋唤友去嘉陵江边吹吹风、聊聊天。那时，江边有一棵古老的黄桷树，根系强大, 侧根发达, 须根旺盛, 人们总是喜欢在夏天的傍晚，搬来藤椅坐树下，摇着蒲扇喝茶，眯起眼睛看渔火点点……
一天，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燕子风筝断了线，挂在黄桷树高高的枝头，燕子彩色的翅膀吸引了树叶的注意。“你从哪里来啊，燕子?”“我从南方来。”“南方在在哪儿?”“在桥的另一边。”“那边长什么样儿呢?漂亮吗?”“漂亮呢，有壮丽的河山、碧绿的田野，风吹起的时候，整片大地弥漫着花草的芬芳。”“还有呢，还有呢?”“还有青翠的苍松、满山怒放的红杜鹃、还有大山大水里长大的孩子，他们的眼睛清澈透明。”
……
江畔的风吹个不停，刚刚崭露头角新叶们沐浴着阳光，燕子风筝和他们诉说着桥那边的故事……时间就这样缓缓的流淌着，随着星星点点的渔火，绕啊绕过了湾。
有一天，一片叶子告诉燕子，风筝快要走了，离开妈妈，离开坎上，不知道会去到哪里。
“我会想你的。” 风筝很舍不得。
“我也会想你的……”
又是一个碧蓝的晴天，嘉陵江退得很低很低，江渚上露出苍老的礁石。
突然一阵凌厉的风刮过，年迈的黄桷树抖得哗啦哗啦，一大群叶子随风飞到蓝天里，晃过老墙根儿，四散而去。
“一片叶子!一片叶子!”
风筝大声地呼唤，漫天纷飞的叶子像无数振翅的蝶，他分不清谁才是他的一片叶子。
“我听见啦!我听见啦!谢谢你!谢谢!”
好多叶子回应着风筝，他们飞过高楼，越过大桥，消失在牛角沱后面。
风筝再也没有见过一片叶子，不知道它可曾飞过了南山，可曾看到了绿色的田野、怒放的杜鹃，还有孩子们清澈的双眼。
我们都是一片叶子，我也曾飘过牛角沱，飘流在重庆求学，而如今又飘流到綦江，嘉陵江变成了綦河，相同的是都远远地离开了家。
家乡的样子，是什么呢?
家乡没有城市的高楼与霓虹，有的是狭窄的小镇茅屋与袅袅的炊烟。
家乡没有四通八达的道路，有的是坎坷不平的乡间小径。
家乡没有忙碌的汽车鸣笛，有的是闲散的行人欢笑。
家乡的浅水河滩、宽阔草地，在金色夕阳下，那些红蓝小碎花儿的连衣裙，那些急匆匆跑过草甸的光脚丫们，那些被惊起四散逃跑的小飞虫儿，那只被吹走的草帽……
这些还都真实存在吗?还是只存在我的记忆或幻想中……我不知道。
如今只身在外，每日醒来的我，只看到水渍氤氲的屋顶。
这是我的新天地吗?
下班回到住处，外面华灯初上，随便弄一点吃的裹腹，打开电脑，敲敲字……知道自己到了新环境，需要时间去适应人与事，开始的各种不适应只是成长中小小的考验，虽然离家，自己却要坚强走过。人总得成长、成熟，总得适应人生中的各种变化，这种适应不是妥协，而是另一种生活方式。
(作者供职于綦江区司法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