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传承人岁数都不小了。
南溪号子惟一的女性传承人冯广香。
■“南溪山高两面坡,男女老少爱唱歌。沿河两岸号子起,砸断悠悠南溪河……”
■7月29日天刚亮,黔江区鹅池镇南溪村上空,号子声响起来了,粗犷、嘹亮又盘旋往复,在山谷中回响,如同天籁之音。
南溪村位于崇山峻岭中一道峡谷里,清澈的南溪河穿境而过。走进村落,处处可见苍翠草木。
“南溪号子源远流长,迄今1000余载。虽说如今只有7个人会南溪号子的全部‘喊法’,但南溪号子显然不只是‘7个人的号子’。”同行的黔江区文广新局副局长高森娓娓道来。
南溪号子独属南溪村,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号子人生
70年了,哪天要是不喊上两句就难受
胡安禄是7位南溪号子“传人”之一。今年76岁的他,每天一大早起床后,总要拎上硕大的竹制土烟斗,站在家门口喊上一段南溪号子才下地干活。
“哪天要是不喊上两句,心里就难受!”胡安禄说,这一习惯自他六七岁时学唱南溪号子后就没间断过,算来已有70个年头。
由于地处偏僻、山高坡陡,这里几年前才通公路。
南溪村早年叫南溪大队,有六七个生产队,社员分散居住在南溪河两岸。胡安禄是在号子声中长大的,对那时人人争唱号子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一年到头,不管是栽秧、收稻还是耕地时节,大家都爱喊几句,田间地头、山上与南溪河边处处有嘹亮的号子声。
在山坡上集体出工时的场面最是热闹,社员们往往一边干活一边喊号子,时而南岸喊、北岸和,时而又是北岸喊、南岸和,一唱一和间,山野沸腾起来了。
火候老到的村民,还能用喊号子的方式来“吵架”,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泼辣、粗犷,却同样嘹亮动听,往往还引得一帮听众捧腹大笑。
■号子为媒
他和她在一唱一和中走到一起
“号子一打过山头,阿哥站在山背后。拿把柴刀敲得响,想把幺妹引出沟。”76岁的村民李绍俊回忆,早年南溪村小伙子看上哪位姑娘后都喜欢喊号子,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号子成为南溪村小伙、姑娘之间一根红线。对于喊号子求爱的仰慕者,姑娘们少有怯场,妥帖的“对唱号子”张口就来,或婉言拒绝,或倾心相许。
“当年,我和妻子就是号子做的媒。”李绍俊笑着说。
他和妻子冯广香是同年生人。“鹭鸶死在田坎上,白鹤拢来哭一场。虽说不是同林鸟,大家都是‘打鱼郎’……”这首情歌号子是他们俩对唱时的“保留曲目”,日久生情,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最后如愿结为夫妇。
冯广香同样是南溪号子传人之一,也是惟一的女性传人。“我们一唱一和50多年,从来没拌过嘴、红过脸。”冯广香这样描述自己和李绍俊的婚姻生活。
文革时,南溪号子成了“牛鬼蛇神”,喊号子要遭批斗。李绍俊夫妻俩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低声哼几句,聊胜于无。
■尴尬境地
没人愿学,号子成了“濒危”项目
“老汉,你喊号子喉咙都喊痛了,一年到头挣不了一分钱。我在广东打工,一年还能到手好几万。”村民杨正泽时常听儿子说这样一句话。
62岁的杨正泽是南溪号子7位传人中惟一的国家级传人,他最大的愿望是让儿子跟自己学喊南溪号子。可惜,儿子从来不买账。
杨正泽拗不过儿子,今年初也出门打工去了。
冯广香、李绍俊夫妇遭遇了同样的尴尬:6个子女,无一愿学号子。
如今,村里能掌握南溪号子全部“喊法”的人仅剩7个——这7人也就是南溪号子的7名传人。其中,年龄最大的杨再方今年85岁,最小的也快满60岁了。
通常情况下,传承人数量低于10人的“非遗”项目便属“濒危”项目。南溪号子不幸“入列”。
几年前曾有一件事让南溪村党支部书记庞利十分尴尬。那是2010年6月,央视邀请7名南溪号子传人到北京录制《民歌·中国之魅力萧山》节目,杨再方因年事已高无法前往,庞利只得临时找一个能勉强“喊几句”的村民去凑数,所幸最后没有穿帮。
■转机出现
黔江10所中小学建传承基地
“南溪号子的特点之一就是多人‘同吼’,一般不少于7人,以气势取胜,吼的人越多效果越好。”杨正泽感叹,自己一天比一天老,嗓音也一年不如一年响亮,后继无人。
所幸,几年前黔江区文化部门与7位村民签订“传承协议”,着手实施“一对一”的传承,即一名传人负责带一个徒弟,好让南溪号子绵延不绝地传下去。
此外,政府在鹅池镇中心小学建立了南溪号子传承基地,每周安排一节“南溪号子传承课”,由冯广香这位“编外老师”任教。
“冯广香做事认真,从没缺过课。”鹅池镇中心校校长杨正斌介绍,自2010年以来,黔江区境内已有10所中小学校设立了南溪号子传承基地。
■名词解释
南溪号子是土家族农民在劳动中赖以解乏鼓劲的劳动号子、山歌号子,题材广泛,唱词多为即兴创作,内容质朴、有趣,生活气息浓郁。
南溪号子腔调和唱法相对固定,基本唱法为一人领喊,二人或三人扮尖声(即喊高音),三人或更多人喊低音,众人帮腔,形成高、中、低声部互相应和,旋律高亢悠扬,具有较高音乐艺术价值。
文/图 特约通讯员 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