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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一碗土膘里

2019-02-16 14:51:39   原文来源:中国财经观察报

范 申

梅说这辈子她嫁给了一碗土膘。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一个晚秋,天高云淡、丹桂飘香,国家迎来了崭新的时代,二十一岁的强也在这个时候等来了自己的好日子,那天他将第一次带着自己的女友梅到他的老家——大丰西团镇的一个偏僻小村。强的女朋友要来家了,这可忙坏了强的父母,两人特地将本村在镇上茶馆掌勺的大师傅请到了家里备菜。准媳妇来家的饭菜可是马虎不得的。古镇西团有着六百多年的历史,传奇名篇《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曾在这里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西团记》,对三百二十多年前的西团进行了细致生动的描述,成为如今人们了解古镇西团的生动素材。西团镇历史积淀丰富,餐饮文化源远流长,以淮扬菜为主的本邦菜在大丰、东台一带小有名气,“西团茶馆”是一家在西团经营数十年的餐饮名店,以烧肉皮(土膘)、烧杂鱼、萝卜烧蛏等家常菜品闻名遐迩。此次梅的到来,强的一家当然要用西团最好、最特色的菜品招待她了。

不愧是西团老店的大厨亲自掌勺,当迎客酒席的头道菜:白烧土膘一上桌,梅就被它深深吸引了:土膘晶亮、菜头翠绿、肉丸火腿红润、木耳油黑、汤汁浓稠。两汤勺肉皮汤一咂,两筷子肉皮细嚼之下鲜香之味便溢满了口颊,梅一下子便喜欢上这道乡村头道菜:烧土膘。

一旁的强看在眼里,轻轻地问道:“喜欢吃土膘么?”“嗯,喜欢,特喜欢!”梅的脸颊有些红润,她微微地点着头。

“你喜欢吃,我就为你做一辈子的烧土膘,你愿意么?”强的神情有些激动,他又将一汤勺的土膘盛放在梅面前的小碗里。

坐在旁边强的父母掩不住对梅满心的欢喜:“丫头,你喜欢吃,以后就让小强好好地做给你吃!”其实,梅并非是个贪吃肤浅的丫头,在这头道菜的考究里,她看出这户人家生活的精致和待客的用心,她感受到一份特别的礼遇。那天,她被感动着。

婚后的强果然不时地为梅做起了美味的烧土膘,味道一如梅当初品尝时的鲜美。这让梅也有些惊奇,强的做菜手艺真不赖呀!强告诉梅,他本不会做菜,自从看出梅喜欢上了土膘的老味道,他就特地拜西团茶馆的大师傅为师,认真地将烧土膘等几个家常菜的技艺学到了手。强对梅说,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努力地去做。

是啊,一碗土膘,强用心做了几十年。从乡村到城市,从乡间的土灶、煤炉到如今的天然气灶,土膘行走在家中的铁锅、铝锅和砂锅里。热气翻腾之中,鲜香交融、情由心生,一道乡间寻常的土菜见证了强和梅共同走过的风雨日子。

那年,强病了,患上了一种可怕缠人的疾病。许多人都认为,过惯了好日子的梅一定会不堪重负弃强而去,可梅没有。她陪着强辗转南北各大医院求治,终于让强获得新生。梅说:我不放弃,我一定要让强幸福地活着,我希望他再为我烧几十年的鲜美头道菜。

这是一碗土膘的故事,卯酉河畔的轻风记忆着这样的美好。一碗土膘,是乡间的味,是亲人的情,味蕾上流连的是满满的爱。盛在碗里的爱,有一股纤细绵长的力量,穿透久久的岁月,一直暖在亲人的肺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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