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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玉生: 皎皎白驹,穿过“水浒”来看你

2018-11-15 13:40:05   原文来源:中国财经观察报

浦玉生,大丰人。历任江苏盐城市委办公室、研究室副主任,现为中国水浒学会副会长、中国水浒博物馆(筹)专家委员会主任、盐城市政协文史研究员。发表各类文章数千篇,在海内外30多家出版社出版专著60余部,著述1000万字以上,散文、论文等获全国青年企业管理征文一等奖、全国首届人才研究新秀奖、江苏省社科界第七次学术大会论文一等奖、盐城市政府文艺奖、社科成果一等奖等70余次,多篇散文入选大学、中学课文及辅导教材。

草泽英雄梦,施耐庵真实的一生

白驹镇北街33号施耐庵故居遗址

施耐庵(1296—1370年),元末明初小说家,泰州海陵县白驹场(今白驹镇)人,名彦端,又名肇瑞,字子安,又字耐庵。父亲施元德字长卿,母亲卞淑贞,与苏州枫桥迁盐城东溟(便仓)卞氏为同一支。妻季氏、申氏,生子让,字以谦。

据《施让墓志铭》记载:“鼻祖世居扬之兴化,后徙海陵白驹”。相传为舟人之子,出生于白驹镇,8岁入白驹场北宝寺读书,13岁转入苏州浒墅关私塾读书,19岁中秀才,29岁为元至顺辛未赐进士出身,曾经国子监司业刘本善推荐,任山东郓城县训导,得以遍搜梁山英雄轶事。后官钱塘二载,因不合当道权贵辞官。

1353年白驹场张士诚起义反元,次年在高邮建国号曰周,1356年在苏州定都称吴王,施耐庵与表弟卞元亨一起入士诚幕,为张士诚盐民起义谋划,张士诚因之势炽。不久张士诚囿于时事,诈降元朝;贪于逸乐,偏安一隅。施与好友鲁渊、刘亮等辞去,施作套曲《秋江送别》赠鲁渊、刘亮。张士诚兵败前,施耐庵即流寓江阴祝塘大宅里徐麒家等,为塾师,不久迁兴化与顾逖有赠答诗,还白驹场,隐居不出,“感时政陵夷”,著《江湖豪客传》即《水浒传》遣怀,“每成一稿,必与门人核对,以正亥鱼。其所得力于弟子罗贯中者为尤多。”为避朱元璋之征,蛰居淮安,病殁于此,就地蒿葬。

数十年后,其孙文昱(字述元)“家道炽盛逾旧”,始迁祖遗骨葬于白驹场西落湖(今兴化市新垛镇施家桥村),并请淮安王道生撰写《施耐庵墓志》,至今施氏子孙在苏北串场河两岸大丰、兴化等地繁衍至25代。据出土的施廷佐墓志铭记载“(曾)祖彦端会元季兵起播浙”,与早先传世的明清笔记记载“钱塘施耐庵”“元人武林施某”所述的时间、地望相吻合。

白驹是水做的,水给她带来了独特的景致及文化的兼容。纵贯南北的串场河在这里轻轻地圈出一个漩,打了一个结,便多情地搂住一片古宅民居,捧出一个花家垛小岛,当年是施耐庵寻访花老爹的采风地,今天是施耐庵纪念馆、书院的所在地,水浒一百零八将在这里酝酿。

在白驹古镇,走在水浒街上,武大郎烧饼、浪里白条水产行、戴宗摩托车行、王婆茶舫,深处飘出的小调,农耕的、经商的、穿官袍的都在不经意间透出一丝丝文气。茅家园所处的大巷口直对范公堤上的“施耐庵故里”石刻,小巷深处随机碰上70岁开外的施氏奶奶、袁氏爹爹都能告诉你,施耐庵家有茅屋三间。布满斑痕的墙壁,瓦顶的几缕荒草,河堤上浅浅的青苔,时光和岁月都遮掩不住那淡淡的宁静儒雅,豪气满怀。国家级文物《施氏家簿谱》、施廷佐墓志铭的发现,研究《水浒传》的中外学者慕名而来,进行考察研究活动,称赞“白驹是一本读不完的厚重之书”。

日暮乡关处,那些英雄出入的地方

白驹鸟瞰,水网纵横,颇似梁山水泊

梳理《水浒传》中的乡土地理,我们怎么能不为古典名著映照下的故乡感到自豪?

白驹与水浒港。“白驹”与“水浒”同出于《诗经》。白驹地处苏北里下河水网地区,“周洄港汊数千条,四方周围八百里”(《水浒传》第七十八回)。“浒”,水边。《诗经·王风·葛藟》:“绵绵葛藟,在河之浒。”今天草堰镇车路河与兴化得胜湖交界处的湖口,当地人称为“水浒港”。

山神庙与草料场。《水浒传》第九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候火烧草料场》,河北沧州是冀东南平原,周围无山丘,《沧州府志》也无山神庙记载。在距白驹镇南十五里,有一庙称十五里庙,也称海神庙,这是山神庙的原型。白驹镇境内有马家舍,是草料场的原型。元末明初的江苏沿海马草料比比皆是,兴化、大丰的地名与养马关系密切,沿海地区的方志介绍税赋时除了盐业、夏秋粮外,还有马草等。在界牌头村附近有陆谦村地名,陆谦是兴化的实有人物,《兴化县志》有记载。陆谦与施耐庵同时代,曾任杭州治中,后张士诚部下攻占杭州,看来他是投降了张士诚;后李文忠进兵浙江,潘元明请降,他也投降朱元璋。施耐庵是站在同情张士诚农民起义的立场上的,所以林冲用刀杀死了与己自幼相交却卖友求荣的陆谦。

范公堤与范仲淹。范公堤,为北宋范仲淹所筑。宋代天圣年间,范仲淹满怀“有益天下之心”上书泰州知州张纶,建议急速修复捍海堰,以救万民之灾。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自今范公堤(即204国道)虽失其捍海之能,但范公堤和范仲淹及他的千古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已永载史册。在施耐庵的时代,范公堤巍然屹立,所以在《水浒传》楔子中就写到了范仲淹,这是在家乡作过贡献的历史人物。

施氏宗祠与耐庵墓。施氏宗祠遗址位于白驹镇北街,是全球唯一的祭祀施耐庵(彦端)为一世祖的地方,施耐庵后裔施文灿等于清乾隆戊申(1788年)将施耐庵故居改建而成,咸丰壬子(1852年)施岑重修,供奉施耐庵为始祖的祖先牌位四十二座,楹联有“圣徒世系三千岁,才子家声六百年”。现施耐庵纪念馆就是仿施氏宗祠所建,为盐城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这里陈列着国家二级文物的国贻堂《施氏家簿谱》《故处士施公让墓志》《施让地照》《施廷佐墓志铭》等珍贵文物史料。

里下河与梁山水泊。元末明初山东梁山泊已没有多少水泊,而施耐庵家乡的里下河地区是水网地区、锅底洼,白驹场周围有水泊梁山的气象,施耐庵在《水浒传》百回本、百二十回本全书的末尾,一咏三叹地写到了“楚州南门外的蓼儿洼”。其时北宋年间盐城属楚州,施耐庵“卒章显志”地点明楚州南门外蓼儿洼,这个小环境是北宋时期的楚州南门,而大环境是在盐城之南的白驹场。这也是白驹镇施氏宗祠门联所说:“吴兴绵世泽,楚水封明禋”的缘故,即从湖州吴兴郡而来,在楚州(淮安)聚土筑坟而祭祀,道出了施氏家族播迁繁衍的轨迹。

乡音俗语间,多少水浒传奇精彩上演

​水浒文化博物馆是江苏省首批32家中华文化海外交流基地之一

《水浒传》的语言有山东方言、河北方言、关西方言,也有江浙吴方言等等,尤其是施耐庵还使用了江淮一带的大丰方言。这些夹杂着泥土气息的话语,或源于市井生活的寻常琐事,或源于茶余饭后的家长里短,它收纳了民间的智慧,采集了地域的精华。《水浒传》中的乡音烙上大丰的印记。

噇(chuang,第二声):毫无节制地大吃大喝。《水浒传》第四回,鲁智深首次吃了醉酒回寺,门子拦着他骂道:“你是佛家弟子,如何噇得烂醉了上山来。”第十四回,赤发鬼醉卧灵官殿中,晁盖冒认刘唐作外甥,骂刘唐道:“畜生!你却不径来见我,且在路上贪噇这口黄汤”。

吃:喝酒、喝茶的“喝”通称“吃”,以示文雅。第三回:茶博士问道:“客官吃甚茶?”史进道:“吃个泡茶。”第十五回:吴用道:“一同和二哥去吃杯酒。”阮小七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是一向不曾见面。”当然,大丰人还将抽香烟说成“吃香烟”。

掼:时下社会上流行两副扑克的游戏“掼蛋”,还有一个“掼蛋网”,实际《水浒传》上也有这个字。第二十六回:“武松左手提了人头,右手拔出尖刀,挑开帘子,钻将入来,把那妇人头望西门庆脸上掼将来”。其实大丰方言中,“掼”读音是Kuan,第四声,扔的意思。

跐(音ci,第一声),是踩上又滑一段的意思。仅江淮地区兼有踩、滑二连续动作。第二十二回:“宋江仰着脸,只顾踏将去,正跐在火锨柄上;把那火锨里炭火都揿在那汉脸上”。北方话跐,有ci、zi二音。北方话只有踩义,无滑义。如《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二回:“头上顶的是瓦片,脚下跐的是砖地。”

团团:是周围的意思,类似的说法还有“家后团团”,表示房子四周。林冲在草料场服刑时,大雪压塌了草厅,林冲只好到路边的小庙暂歇。这庙是小庙,第十回:“团团看来,又没邻舍,又没庙主。”

这早晚:是现在的意思,在大丰方言中,与“早晚”“这晚”差不多。也有“那早晚”的说法,表示那个时候,以前的意思。第十回,林冲刚想开门去草料场救火,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其中有人道:“这早晚烧个八分过了。”

展布:即抹布。第七十五回,活阎罗倒船偷御中酒:“阮小七叫上水手来,舀了舱里来,把展布都拭抹了。”

行货:一桩买卖叫一个“行货”。第三十一回:“我们张得一个好行货在这里了。”

施耐庵是白驹人,所以他在创作我国第一部长篇小说时让梁山好汉、水浒英雄讲了一口大丰方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是里下河地区水边生活的地域环境对作家的影响,打上了时代和地域的印记。当然,不仅是大丰方言,还有大丰的人物原型、生活习俗、地理风物都对《水浒传》产生了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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