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
修面
磨菜刀
打铁
爆米花
糖关刀
张明志 画
今年2月,市政府公布萧山市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民间文学、传统音乐、传统技艺等10大类别110个项目入选,其中包括萧山老行当——面塑、担担面等。
这些老行当入选的理由是:“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一项技艺,更是这座城市的记忆。”
可是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些老行当?磨刀匠、挑水夫、打铁匠……曾经与这座城市息息相关的身影,曾经活色生香的场景,已经或正在渐渐从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隐去。
现在,让我们走近这些老行当,重温那段已经泛黄的记忆——
即将消失的老行当:
古镇上唯一的铁匠铺要关门了
2月11日,北碚偏岩古镇的赶场天。作为当地目前唯一的打铁匠,陈德玖和妻子正在一间土坯作坊里赶制春耕农具。
火红的风炉、叮咚的锤声、飞溅的铁花。尽管年已奔七,陈德玖打铁的双手,依然有力,一如40多年前,他第一次抡起铁锤时那样富有激情。
“当——当——”经过一番打造,毛铁坯已初具模型。陈德玖迅速将它夹起,放进身后的一桶清水中。只听见“嗤”的一声,水桶里冒起一阵青烟。
“打铁是个力气活,没几个人能吃得了这个苦!”陈德玖一边说着,一边又麻利地将铁坯夹到火炉里。炉子中的火苗被鼓风机吹得呼呼直蹿,将他黝黑的脸映照得通红。
等到铁坯被煅烧得呈现彩霞般绚烂的红色时,陈德玖夹出来,又是一阵敲打,不一会,便满头大汗了。
“想打好铁,掺不得半点假,不是我自夸,我打出来的东西,那可是不摆了哟!”陈德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自豪地说,打铁靠的就是火候,钢火硬了容易缺口,软了容易卷口。所以,这个行当自古以来就有一个行规,在每件铁器上铸入红炉编号或铁匠姓名,铁器质量的好与差,老顾客一看心中自然有数。没有上十年功夫,难以支撑门面。
陈德玖是从10几岁开始跟父亲学习打铁,如今都干了40多年了。
“以前,打铁是个好活路,我老汉(父亲)是个打铁好手,四面八方的人都来找他打铁。他也收了不少徒弟,我们5个兄弟都跟着他学,可如今就剩我一个人还在打铁了!”说到这里,陈德玖一脸的落寞。此前,他的兄弟们嫌打铁太辛苦,收入低,找不到钱,都出去打工了。他的女儿也在城里工作定居,也没有人再来找他学打铁了。“再过几年,我要是干不动了,恐怕这个镇上就再没有打铁这个行当了哟。”陈德玖叹了口气说。
事实上,随着社会的发展,不仅是打铁这项老行当即将与人们作别,磨刀人、修钢笔、秤匠、补锅匠、打柴等行当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延续至今的老行当:
常有老外参观,就是收不到徒弟
一块大理石、一把勺子、一口平底锅、加上一个电磁炉,这便是萧山糖画(糖关刀)唯一的市级传承人刘贵兵的“独门武器”。
2月22日上午10点,熙熙攘攘的巴国城生态公园,刘贵兵的糖画摊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刘贵兵目不斜视,右手不停地翻动着勺子,搅拌锅里的红糖。等红糖全部融化散发出阵阵香甜味时,他舀起一小勺糖水,在光洁的大理石板上开始了创作。
在他精准的轻重拿捏下,糖浆犹如水墨般从勺尖流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形象便跃然石板上。
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刘贵兵还能制作3D的作品——他先在石板上画出一只猴子,再画出车轮、栏杆等“零部件”,最后将各个部分一一组装起来,一个3D的“猴子拉车”便大功告成。
“哇!看起来真漂亮。”
“这让我想起了童年时在学校门口转糖画的情景!”
围观的人群发出啧啧赞叹。
“我是1981年开始学的,那几年正是糖画兴盛的时期。”刘贵兵说,当年,他学糖画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那时候靠这门手艺可养活一家人,但慢慢地小孩们开始喜欢电子游戏、手机了,生意就清淡下来。”
带着他的3D糖画,刘贵兵去过美国、英国、德国、墨西哥,每到一个国家,都有一堆外国人围着看他做糖画。在萧山,也常有外国人慕名来参观。
“30年来,我收过6个徒弟,但他们现在都早已改行了。”刘贵兵一脸无奈。
“政府还是给了很多支持,2009年,萧山糖画还被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可依然很少人愿意来学糖画。但无论怎样,我都要坚持下去,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糖画曾是一代人记忆中最美好的东西。”刘贵兵说。
据了解,如今,像糖画这样原汁原味得以保存的老行当并不多,除了糖关刀外,还有扁担(棒棒)、锁匠、担担面、中医、卖菜、裁缝、木匠等。
已经消失的老行当:
记录下来,保留城市记忆
鳞次栉比的吊脚楼、青砖石瓦的坎井巷、苍松劲柏的黄葛古道……2月26日,渝中区七星岗金汤街张明志家中,一幅幅意趣盎然的烙画生动地再现了老萧山的风土人情。
1993年,担任某饮食装潢设计公司经理的张明志迷上了烙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20年里,他创作了萧山码头文化、三峡风光、名胜古迹、旧城民居、抗战文化等10多个烙画系列。其中,老行当尤为令人称道。
“萧山城天天都在变,老行当一个个在消失,没有人可以阻挡这种趋势,但我可以用烙画把他们记录下来。”张明志拿出他的得意之作介绍起来——
“这是补碗,我儿时最深的记忆。”张明志说,他小时候,瓷器相当贵重,普通人家一般只有几个陶瓷碗,他们家也不例外。每当家里有客人来,碗不够用了,妈妈就会到邻居家借几个来。碗不小心摔破了,大家一般也舍不得扔,等到补碗匠补上再用。
补碗时,补碗匠先用一个小钻子在破碗片的两边,各钻上几个对称的小洞,用细铜丝将两个碗片穿上、固定紧,再用小锤将铜丝锤扁、铆合平整,就又是一个好碗了。“瓷器的硬度很高也很脆,钻孔时力度要适度,锤铜丝时要掌握分寸。锤下轻了,铜丝不变形,下重了,碗会被敲破。要有过硬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才能吃这碗饭。”回忆补碗的过程,张明志津津乐道。
为此,张明志专门创作了一幅补碗的烙画,旁边还配了一首自己写的打油诗:“金光钻,钻瓷碗,金钉银钉补缝眼。打破花碗不用急,我来带你补整齐。”
虽然,现在再也看不到走街串巷的补碗匠,但是,张明志的烙画“补碗匠”等老行当系列却再现了这些老行当曾经的繁荣。这点尤为让张明志感到欣慰。他说,“把这些老行当收集以来,可以给后人留个念想。”
日前,萧山出版集团出版的《巴渝七十二行》一书,也收集了80余种萧山老行当。这些行当中,除了补碗之外,还有挑水夫、推水烟、代写书信和舂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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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行当你听说过吗?
牛偏耳 以前人们对于生意中间人的称呼,买卖牛马需要讲价钱,谈其它大宗生意双方也要讨价还价,“牛偏耳”在中间帮买卖双方讲价。“牛偏耳”一般身着长衫,把双方的手放在长衫下面遮着或藏在袖筒里,通过摸手指谈价格,如用弯曲的小指表示“七”,“九”是弯二指头,“五”是出五个指头,跟喝酒划拳差不多,摸好价后告知买卖成交,“牛偏耳”获得一定比例的中介费。
大嬢 就是旧社会的“家佣”、“保姆”,从事这一行的多是些中年妇女,现在基本上叫家政服务员。
梆梆糕 就是用竹棒敲得梆梆响的小贩,放下担子烙出的香喷喷梆梆糕,香味可以飘到几十米外。这种小吃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尚有出现,六十年代逐渐消失。
如果不及时抢救老行当 文化传承将出现历史断层
萧山究竟还有哪些老行当?面对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们该“顺其自然”还是“力挽狂澜”?如果要保存这些为数不多的城市记忆,我们又该怎样做?为此,记者采访了部分专家学者。
消失原因:市场和继承人缺失
“所谓的‘老行当’,其实并没有一个明显的判别标准,大部分老手工业者从事的行业,都可以称为老行当。”萧山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副主任谭小兵说,2006年,萧山进行普查,初步统计散落在民间的老行当有百来个,大多数正在逐渐消失。
谭小兵说,老行当消失的最大原因是没了市场,社会高速发展,机械化生产模式正不断代替老行当。
“找不到继承人,也是老行当渐渐消失的原因之一。”采访中,一些老艺人坦言,除了收入不高外,年轻人觉得修鞋、打铁这样的老行当又苦又不体面。除此之外,老行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成的,“现在年轻人都很急躁,没耐心去学。”
专家观点:老行当是重要遗存
“老行当从物质层面上不需要了,但在精神层面上很需要。老行当不仅是对历史的记载,更重要的是,它们属于历史记忆遗存,已成为一个个文化符号,承载了难以忘却的记忆,由这些文化符号,我们可以联想到这个时代更丰富的社会内涵。”知名文艺评论家张永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老行当工艺凝聚着人类智慧,是人类精神重要的遗存。从文化多样性角度来看,在全球一体化浪潮冲击下,民族文化更应该保护。
“如果不及时抢救的话,文化的传承将出现历史断层,我们现在不做,后人还是会做,但会越来越难。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必须做的问题。”张永祎说。
专家建议:在创新上下功夫
“要让传统焕发生命力,唯有让它们重新走进我们的日常生活。这需要政府的支持,老手艺人的创新,也需要市场的包装。”市社科院研究员孙元明说,随着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老行当逐渐消亡是历史的必然,抱残守缺是没有意义的,要将附着在老行当上的传统文化传承下去,就要多在创新上下功夫。
他建议,在古镇建设中,可将一半铺面作为传统手工艺制作点,一半作为传统小吃点。这样,游客来游玩时,即可领略到萧山传统文化的精彩,提高城市的知名度,又可促进旅游业发展。
“应该借用新媒体对老行当进行宣传,提高知名度。”一位文化从业者建议,开设“老行当”网站,对老行当进行集中展示,“这样既方面了群众,又传承了文化,一举两得。”
“目前萧山面塑、正东担担面等老行当已经纳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谭小兵称,老行当的保护方式可以分为“固态”保护和“活态”保护两种,对一些技艺精湛、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老行当可以纳入“活态”保护领域,如纳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由政府给予一定的资金和政策的扶持;对一些完全消失的老行当,可通过雕塑、出书等方式介绍给年轻人,以传承传统文化。
(记者梅垠、匡丽娜、韩成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