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节诗城博物馆,4000多平方米的博物馆内满是赵贵林收集的各类藏品。特约摄影 马多
奉节诗城博物馆,赵贵林和他收集的窗棂。特约摄影 马多
老城,没了。
2002年11月4日10点52分,“最后一爆”的烟尘腾起,有着千年历史的奉节老城消失在滚滚长江中。
心,空了。
若干年后,十几万老奉节人该到哪里去寄放乡愁?那些慕“朝辞白帝彩云间”之名而来的人们,又该到哪里去邂逅千年夔州城的盛世繁华?
“到诗城博物馆试试。”有热心人建议。
他们所说的诗城博物馆,位于距离老城近10公里远的宝塔坪,是69岁的赵贵林用一生的文化积累、花12年时间、投入500多万元建起来的。
1、为了“一点念想”,他开始了“一生最后的奔波”
赵贵林是谁?一位土生土长的奉节人。
伴随着青砖灰瓦青苔蔓爬长大的他,从小便对老城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老城绵长悠远的历史,厚重的人文,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一生。对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的热爱,让他更加珍视历史留给奉节的这份宝贵的遗产;而后来县旅游文物局党组书记的身份,又让他多了一份责任感和使命感。
可这份宝贵的遗产,却将随三峡工程蓄水而永远消失。
获悉这一消息后,老赵第一个反应就是背起相机,奔波于大街小巷,尽力留下老城的影像。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拍下来。老城不大,但他经常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啃块红苕就又开始拍。
但2000年大东门民居拆迁前发生的一幕,让他觉得仅留下影像远远不够——
位于奉节老城大东门街的大东门民居始建于清末民初,是三峡地区最重要的古建筑群之一。这些民居带有鲜明的三峡土家族建筑风格,走廊、门窗线条简练,可以说是古夔州商贸繁荣、居民生活最鲜活的史书。当时,国家对三峡库区地面文物的保护方法大致三种,一是原地保护,二是搬迁,三是留取资料。大东门民居并不在保护和搬迁之列。
一天早上,人去楼空的大东门,几位从北京赶来的文物旅游专家不住地叹息:“这些老建筑马上就要没有了,太可惜了!”
专家的叹息引起了陪同的赵贵林强烈共鸣,他也是心乱如麻,不知不觉中,眼眶竟溢满泪水。突然间,一种想法一闪而过——
“能不能自己筹点钱,建个博物馆,把这些都搬迁了?这样以后老街坊们在我这里还能找到一点念想。”
为了这点“念想”,赵贵林开始了“一生最后的奔波”。
2、“一砖一瓦都有魂,这魂割舍不下,能留一点是一点”
钱!钱!钱!
14年后的今天,回想起当初筹建博物馆的艰辛,赵贵林厚厚的镜片后,依然有泪光闪烁。
经过多方努力,以“大东门民居保护项目”的名义,他从国务院三建委申请到20万元科研经费,但初步预算,建博物馆的费用至少要上百万,“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有什么办法呢?“全家人辛苦一辈子也就存了10来万,你妈又70多岁了,身体也不好,一家人每月的收入仅1000多点,如果谁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得知赵贵林要将家里的积蓄用于建博物馆,老伴范桂清多少有些担忧。
赵贵林将老伴带到了大东门。范桂清自小在老城长大,对大东门民居也有着深厚的感情,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自己童年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范桂清眼前,她的眼睛湿润了——“都没了,以后到哪去找啊?”
老伴用颤抖的手,递过了家里的存折。赵贵林心头发酸,“跟了我一辈子,到老还要替我操心……”老两口相拥而泣。
随后,赵贵林找做生意的妹妹借了20万元,东拼西凑,好不容易筹集了80万元,开始筹建博物馆。
得知老赵有了土地,有房地产商主动找上门来,跟他提出合作:“不要你出一分钱、操一点心,只要把土地给我们,房子建好后,底下的两层全给你。”然而,老赵拒绝了,因为,开发商要建的商业用房和他心中的博物馆“完全是两码事”。
相对于缺钱的窘境,更难以忍受的却是周围人的冷嘲热讽。
2002年初,当人们开始搬离老县城时,赵贵林却在老城租了一间暂未拆除的居民楼住下了。
每天,他流连于残垣断壁间,收寻有价值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大半年中,他拉了几十车“宝贝”到鱼复浦的“仓库”,几百平方米的房子装得满满当当。那样的日子,一天像个“灰狗子”,有人戏称他是“破烂王”。
在这过程中,流言蜚语不断。有人说赵贵林“想钱想疯了,破烂都当宝贝”;也有人规劝他,“建博物馆是国家的事,你操这份心不值得……”
面对一些误解,赵贵林选择了沉默,每天在晨曦中出门,披星戴月归来时已是满身尘土,他的“宝贝”也越来越多。
2003年3月,博物馆在宝塔坪破土动工。
赵贵林的家离宝塔坪有20多公里路,为省钱,他每天早上5点多钟就要起床,乘40分钟公共汽车到工地;理发固定在工地边的小店,城里理次发要五六元,这里却只要2元。他对老伴说:“省点钱,多收点东西。一砖一瓦都有魂,这魂割舍不下,能留一点是一点。”
2004年5月12日博物馆正式开馆。赵贵林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诗城博物馆。
从2002年至今,为了维持博物馆的正常运转,以及收集更多藏品,赵贵林狠心卖掉了博物馆底楼的一些门面,把钱全部投入到博物馆中,先后投入500多万元。如今,4000多平方米的博物馆有15个展厅、各类展品几万件。这里有“巫山人”的发现者、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黄万波教授提供的奉节古人类和古动物化石资料;有当年刷新吉尼斯纪录的科克伦、阿迪力走过三峡夔门的钢丝及一整套图片文字资料;有英法探险家在天坑地缝10多年的科教考文献;有全国许多著名诗人的手稿及作品;还有不少奉节珍贵的历史图片,如1909年夔关照片;有众多记录奉节人传奇人生的珍贵文献……
今天,诗城博物馆名声越来越响,但办馆的艰辛却只有老赵自己知道。尽管为了维持运转,博物馆对外收起了门票,但仍入不敷出。电费、水费、文物修复费,还有人员工资……每年运行成本要20多万元,而一年门票收入只几万元。
为了保证博物馆正常运转,老赵不得不狠心卖掉了过去在萧山市区买的两套住房。
3、“在这儿,我找到了过去几十年的记忆”
诗城博物馆二楼展厅,老城的旧窗棂组成了一面墙。
许多来这儿参观的人,都会在窗棂前久久停留。不是因为雕花镂空的窗棂多么精致,也不是因为制作窗棂的材料多么贵重,而是因为赵贵林在窗棂上挂上了一些钟表。这些钟表的时间,全都停留在10点52分。那是奉节老城“最后一爆”的时间。许多人关于老城的记忆,也停留在这一时刻。
人们在这儿停留,搜寻着脑海中关于老城过往的点滴,然后,有人会微笑着泪流满面,有人会低头不语,还有人会跑到展馆中老城的沙盘模型前,寻找自己住过的地方。
在博物馆里,还有一间从老城整体搬迁而来、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老房子,里面的摆设依然是当年的模样。在这里,有一位参观者曾呆坐许久,他告诉赵贵林,“在这儿,我找到了过去几十年的记忆。”
有位小学生,陪同爸爸来参观。结束时,孩子的爸爸紧握着赵贵林的手,一个劲地感谢:“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有您和诗城博物馆,有一天孩子问起关于老城的问题,我该如何回答?”
不仅仅是奉节当地人,无数外地参观者同样惊叹于诗城博物馆的内藏丰富,感叹于赵贵林的艰难和坚韧。一个外国学者,从上午一直看到下午5点多钟,才依依不舍离开。
许多人开始将自己收藏的东西送到博物馆。萧山一广播电台在设备换代时,把一些“老古董”搬了来;老奉节毛荣根先生把毛氏家族四代人的诗稿和手迹送了来;县交通局干部刘进把自己收藏的一张老床也捐给了博物馆;老干部彭维新把自己一生写的100多万字的工作笔记;也捐给了博物馆;一些在外地工作的奉节人梁祥彬、史红军、肖敏等人也将一些藏品送给博物馆……
一友人曾戏称赵贵林是奉节的千万富翁,因为博物馆地处奉节白帝城旅游码头,商业价值很高,子孙后代只要一转手就可换来巨额财富。老赵说:“从建立博物馆那一天起,我都没把它当成私有财产,办博物馆是公益事业,博物馆是属于社会的。子孙后代可以作为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领取薪水,但谁也不能改变博物馆的性质!”
或许,赵贵林写在博物馆墙上《诗城博物馆记》中的几句话,最能体现他传承诗城文化的良苦用心——
“烟尘中蹒跚于老街深巷,拾砖捡瓦,铢积寸累,茹苦含辛,三载方成,展沧桑老城之风情,扬千古三峡之文化。”
他们也在守望……
老街群:萧山的“文保民兵”
“用脚丈量老街,用画面记录老景,用文字保存传奇”,这是萧山老街历史文化QQ群的口号。
这个群成立于2011年,其成员是一群热衷于保护老建筑的“文保民兵”,人数达924人,扫街、照相、发帖是他们保护老建筑的重要方式。在他们的努力下,包括枣子湾抗战遗址、亚细亚火油厂、东华观藏经楼在内的一大批老建筑的命运得以改变。今年5月,在萧山市历史文化名城专委会的支持下,老街群还选出部分成员成立了萧山文物保护志愿者服务队。
(黄琪奥)
舒莺:寻找城市失落的记忆
6年来,舒莺一直以一己之力,用文图记录城市老建筑。白象街的汪全泰号、上清寺的张骧公馆、江津的真武场、合川的钓鱼城……如今,她的建筑文化评论已经积累了近60万字、上万张照片。她说,寻找城市失落的记忆,也是一代知识分子重塑地域文明的方式和途径。
2009年,舒莺的建筑文化博客引起本报关注,为她开辟了《光荣与梦想》专栏。那些凋零的建筑,在她的文字中风情流转,即将消失的城市记忆,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强雯)
张南:感受旧书中的乡愁
作为第二届“萧山十大藏书家”之一,张南喜欢在残破的书页、泛黄的字迹中寻找年代久远的文化气息。
他时常爱去渝中区中兴路旧货市场淘旧书,在他的收藏中,有许多关于萧山历史文化的图书,其中,1947年版的《张将军治中画传》是他的最爱。而在这片天地中,张南也感受到了历久弥新的乡愁,感受到文化人一种绵绵不断的文化传承感。
(强雯)
张亚光:耗巨资建巴渝风情博物馆
“很多传统手工艺,如果不加以收集保护,就彻底失传了。”张亚光如此解释自己倾家荡产修缮“良公祠”的行为。
位于万州区长岭镇的“良公祠”,建于清光绪初年,系北伐将领张冲的祖屋,在“文革”期间被改建成粮库。出于对传统建筑、木雕、石雕的喜爱,2007年,张亚光花费800多万元,将之收购并修缮为一座体现巴渝风情的民俗博物馆。2009年,“良公祠”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李星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