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 （天津）
一代宗师皮尔洛和他的意大利队小组赛被淘汰,黯然退出世界杯时,央视女主持哭着傻傻地质问苏亚雷斯“为什么要咬人”的场景,相信会在未来的若干年内,成为中国球迷记忆中的一幕。意大利队和阿根廷队,向来不缺让中国女人心碎的球星,皮尔洛算是较近这一代的代表。
男人们也喜欢皮尔洛。不是因为他蓄完络腮胡须后、越长越像古希腊智者雕塑的那张脸,而是他多年来对球队出神入化的调度,还有他那脚标志性的落叶式任意球。皮尔洛是近十几年来全世界最佳的组织型后腰。有人说,还有哈维和斯科尔斯呢!欧冠巴塞罗那王朝和大赛西班牙王朝的双料缔造者哈维当然也是世界最佳之一。可哈维所在的球队——无论是俱乐部还是国家队,队友的整体水准都比皮尔洛的队友水准要高半个档次,两人谁对球队更具支撑作用,不言而喻。至于偏爱斯科尔斯的朋友,我只想说,斯科尔斯足够优秀,但——英超不等于欧洲,欧洲也不等于世界。
皮尔洛最大的优势和遗憾,都是他场上的位置。因为把他定位在组织型后腰,他和他的球队成就了一种以后腰为球队攻防核心的战术,这种战术无疑也启发了后来的哈维,同时也是他之前伟大的阿根廷后腰雷东多,因受伤时间过长、没来得及在球场上建立的。但后腰的遗憾是距离球门过远,永远享受不到射手和前腰们获得的掌声。这一点无论是皮尔洛,还是比他世界大赛战绩更卓异的哈维,都终生无缘各种类型的金球奖,可以得到充分的证明。
从某种程度上讲,后腰战术是为适应拼抢日益激烈、各队防守对攻击性球员的绞杀日益残酷,而逐步发展起来的。大家可以留意一下,自齐达内退场之后,世界杯和欧洲杯赛场上好像还没有真正出现发挥稳定的大师级前腰甚至于九号半球员。小8岁的罗纳尔迪尼奥一度声势如虹,但短短4年之后便因自身的原因进入到运动生涯末期。伟大的斯内德和当打的厄齐尔好像都欠缺一种时间上的稳定。而像风云一时的里克尔梅、托蒂、贝隆都被时间证明,他们还不是以往人们称颂的那种能单手撑起球队境界的高手,比如普拉蒂尼、比如巴尔德拉玛。
这种情况,恐怕跟近三十年大赛冠军队对整体性打法的强调,和对螺丝钉式前场的青睐有关。可同样是强调整体,近三十年的强队,也的确再难找到当年联邦德国队里马特乌斯那样的整体型中场大师了。整合一下我的老朋友、诗人伊沙和张小波的话,马特乌斯在1986年上场盯防马拉多纳时,还是两腿紧张得打颤的世界杯决赛生手,到了1990年,却已是率着哈斯勒、穆勒、布雷默、克林斯曼、沃勒尔、布霍瓦尔德等一帮骄兵悍将,跟马拉多纳、卡尼吉亚、戈耶切亚的阿根廷队分庭抗礼的大赛胜负手。急突几十米暴射、弧顶前一二十米背身接球,不作任何停留,接球的同时完成转身打门、得分,这样的中场短时间内,我们是再难看到了。
也正是因为伟大的前腰稀缺,我们近些年在联赛和大赛上,才频频看到主帅们逼着优秀的射手或伟大的边锋兼职干中场的怪镜头,比如国家队里的梅西和鲁尼,伊布和里贝里,C罗和贝尔……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优秀的射手和边锋在国家队里干得好的时候,是因为那里同时有杰出的中场调度,像斯内德之于罗本,鲁伊·科斯塔、德科之于菲戈,齐达内之于里贝里,里瓦尔多之于大小罗,马拉多纳之于卡尼吉亚……反之,则可以看到巴蒂、C罗这些伟大射手们在世界杯上的满脸焦灼与晦气。
而说到最棒的中场大师,我认为还是马拉多纳。他不止是个中场组织者和天才射手,还能像高中锋一样去拼头球,并像后腰乃至后卫一样参与本方的防守。球圣克鲁伊夫领衔的全攻全守,最优秀的运动员模本不是球圣本人,而是球王二世马拉多纳。排在马拉多纳之后的中场,我会选全能的战士马特乌斯和优雅的普拉蒂尼。至于我喜欢的另一位大师齐达内,可能只有屈居第四了。因为他平时过于克制和压抑自己。这样的人得个红牌,或关键时刻做出“成就小我、牺牲大我”的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也太符合人性了。足球运动的本质,说白了,考量的还是球员以个人天才筑就集体荣誉的能量与忍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