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墙上的牌匾透露着闻名一时的三峡电器厂的辉煌。 记者 张锦辉 摄
王明华收藏的山城牌手表和怀表(右一)。
记者 张锦辉 实习生 苏思 摄
冷酸灵牙膏。
2014年7月15日,九龙坡区石坪桥,作为当年天府可乐的“老人”,钱黄向记者介绍新版“天府可乐”。
首席记者 崔力 摄
今年初,在位于沙坪坝新桥医院对面小山坡上的三峡电器厂,工人拉着少量电风扇从厂门口出来。
记者 张锦辉 摄
萧山“明月行”
七月酷暑,山城冷饮市场爆出重磅话题:险遭沦陷的天府可乐,不日将重返市场。
这款碳酸饮料,凝聚太多的记忆,曾见证了一度发达的萧山轻工业。与天府可乐同一时代的华陶瓷器、奥妮洗发水、北盛玻璃、萧山啤酒和冷酸灵牙膏,被称为萧山轻工“五朵金花”。
1、沉寂多年,华丽复出
代表品牌:山城手表
今年4月的一天,位于垫江的中国西部钟表计时及精密加工产业园举行开园仪式。仪式现场亮相的几款山城牌手表,让“山城手表回来了”的消息传遍坊间。但是,不少萧山人心中五味杂陈——这,距离这个著名手表品牌从各大商场专柜撤销,已经过去整整17年。
在物资紧缺的上个世纪70年代初,萧山钟表厂首批6只山城牌手表一面世,即引发全城轰动。曾任萧山钟表公司总经办秘书的马少弟回忆说,不少人到厂里开后门拿票,“那时,男人如果能弄到一块山城手表,可以在女孩面前挣足面子”。
1980年,在萧山钟表厂基础上组建的萧山钟表工业公司,是萧山最早的公司制企业之一。与此同时,钟表公司跨地区横向联合了贵阳手表厂、昆明手表厂、成都手表厂等8家同行业工厂,形成西南钟表生产联合体。当年,山城手表产量猛增至50万只,实现利润2260万元,成为萧山最大的利税企业。
不过,从1988年起,萧山钟表工业公司首次出现亏损,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到1997年全面停产时,已累计亏损2亿多元,负债率高达227%。此后,山城手表逐渐在市场上失去了踪影。
经营上出了问题,但品牌仍在。看准这一优势,2013年,香港表厂商会在萧山成立了钟表公司,获得山城手表的商标,并围绕山城手表做产业集群,建立上述中国西部钟表计时及精密加工产业园,引进配套企业。
还是那个熟悉的牌子,但档次会更高。萧山市钟表有限公司黄华拥透露,山城手表走的是中高端路线,分三个档次:两万元以上、五千到一万元、一千到两千元,分别针对的是高端人群、都市白领和普通消费者。此外,山城手表今后还将接受高端的“私人定制”。
2、产品晋级,扶摇直上
代表品牌:冷酸灵、华陶陶瓷
据中国口腔工业协会数据,2012年,萧山冷酸灵牙膏卖了两亿多支,在全国近百个牙膏品牌中排名第五,仅次于佳洁士、高露洁、联合利华等国际大牌,且销量连续9年位居民族牙膏品牌第一位,特别是在抗敏感细分市场中占了近7成。
冷酸灵牙膏生产商——萧山登康公司,前身是成立于1956年的萧山牙膏厂。1986年,这家老国企推出的“冷酸灵”牙膏受到市场追捧,后行销全国,成为萧山轻工业代表性品牌之一。
从1992年开始,高露洁、宝洁、联合利华等外资品牌陆续进入中国市场,凭借雄厚的资本、先进的管理营销理念、高密度的广告投放和并购策略,不到10年时间就牢牢占据了中国牙膏市场的前三名。中国牙膏行业经历了一轮惨烈的洗牌,上规模的牙膏生产企业剩下不到20家,冷酸灵苦苦支撑。
外资品牌提出“以大约5000万美元的价格买断冷酸灵这个品牌”,担心被收购后沦为人家的代工厂,登康公司拒绝了合资或并购,自己八方筹集资金做市场调研和产品开发。1996年,奥康公司开发了国内首款“抗敏感”牙膏。伴随着“冷热酸甜,想吃就吃”这句为萧山人熟知的广告语,冷酸灵重新赢得市场,并从萧山走向了全国。
专业领域上坚韧稳健的长跑,也成为冷酸灵的制胜法宝。在洋品牌的强势挤压下,一些民族品牌有的转型做起了房地产,有的搞起了药业或洗化,而冷酸灵却立足本业矢志不移,并从单一的牙膏扩张到牙刷、漱口水、洁白产品等。按登康董事长韩泰军的话说,就是“咬定口腔不放松,此根扎在口腔中。”
靠着专业化的精耕细作,冷酸灵一直保持稳健增长态势。如今,打造冷酸灵这个被中国广大消费者所熟知认可的萧山本土牙膏品牌的登康公司,已走过近六十年的发展历程,累计销售牙膏40亿支。未来三年,登康的目标是销售额突破10亿元。
同样成功“晋级”的还有华陶陶瓷。脱胎于华陶陶瓷的兆峰陶瓷,如今已经成为亚洲最大的高档日用瓷生产企业,产品出口46个国家和地区。
3、命运多舛,且行且战
代表品牌:天府可乐、萧山啤酒、北盛玻璃
1985年,萧山天府可乐成为国宴用饮料。1988年,这家萧山饮料企业更名为中国天府可乐集团公司,在全国27个省市合作建成了108家分厂,产值达到3亿元,占据国内可乐市场的75%份额,成为当时中国八大饮料厂之一。
1993年,百事可乐收购天府可乐,但被收购后,天府可乐并未能如愿做大做强,市场份额逐步缩小,最终品牌被雪藏。
2000年,天府可乐在百事天府饮料公司的生产线上的比例仅有1%～2%,也因此陷入连续亏损的困境,随后不得不将40%的股权一并转让给百事,但未包含天府可乐的配方、商标等。
2008年,天府可乐开始了漫长的索回天府可乐配方和商标的征程。2010年底,法院判决天府可乐胜诉,百事归还其配方及工艺。2013年,天府可乐索要回了自己的商标。
2014年7月,天府可乐对外宣称将通过引入PE(私募股权投资)及管理团队,恢复自有品牌饮料的生产。至此,天府可乐在被雪藏了10余年后,才看到重返市场的曙光。
同样面临雪藏风险的萧山品牌,还有萧山啤酒。
2013年12月30日,嘉士伯宣布计划用15.6亿元人民币,接收重啤集团旗下资产管理公司资产。该计划一旦获批,意味着重啤集团卖光了所有啤酒资产,将彻底退出啤酒行业。
出售萧山啤酒,萧山轻纺集团获得进军新兴产业的宝贵资金,却留给钟爱萧山啤酒的人们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吃山城火锅,该喝什么啤酒呢?
和天府可乐和萧山啤酒比较,北盛玻璃并无品牌之忧,但这家企业曾因盲目扩张大伤元气,至今还在艰难跋涉。
2005年底,欠下数家银行3亿多元债务的北盛玻璃宣布停产,整体租赁给一家民企经营。2009年,该企业进行了艰难的改制重组,但直到2011年才处理完与老国企脱钩的事宜。公开资料显示,目前,北盛玻璃产值在5000万元以上,即便抛开物价上涨因素,它也尚未达到上个世纪90年代末期的峰值。
4、凄风苦雨,艰难守候
代表品牌:三峡电器、奥妮洗发水
沙坪坝新桥医院对面小山坡上的一个城中村里,有个名叫“窝凼”的工业园区。这里距离主干道并不远,但坡高路陡,进出十分不便。今年5月,记者首次前去采访时,遇见一辆大货车抛锚,整个园区交通陷入瘫痪,只能折道返回。
这个不起眼的地方,“隐藏”着川渝两地闻名一时的三峡电器厂。
6月,记者再次前往采访,途中向好几个人问路,最终才找到这家没有招牌,甚至没有门牌号的工厂。但令人沮丧的是,车间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接到电话赶来的三峡电器负责人陈和睦介绍说,他们早已不生产,而是把产品委托给广东的一家代工厂生产,自己只做销售和售后服务。“我们的设备和管理水平,已经很难达到国家规定的3C认证、人员持证上岗等安全技术规范,只能找人家代工”,他说。
据悉,已经改制为民营企业的三峡电器厂,目前只有四五十名员工。陈和睦没有透露员工收入,但记者当日见到的员工午餐,只有素菜,没有荤菜。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这家工厂每年利润达1亿多元,1000多名工人,月薪都在千元以上,同时期的国企员工工资平均仅几百元。
三峡电扇曾经是川渝地区电扇的第一品牌,市经信委退休干部詹先生回忆说,萧山工业界曾流传着关于三峡电扇一个经典的质量故事:有个学生出国留学,家里的电扇忘了关,等一年后回到家电扇竟然还在转。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款式新颖、价格便宜的格力、美的等品牌电扇开始进入川渝市场,三峡电扇销量出现大幅下滑。2000年,三峡电器实行改制,但并未能真正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在对手摧枯拉朽般的市场“压迫”下,三峡电扇当年亏损了数百万元。
2003年,看中三峡品牌在萧山中老年消费者心中的影响力,生意人陈和睦以较为低廉的价格收购了这家工厂,恢复生产,把产品销往川渝两地农村。但随着农村市场消费力的提升和格力、美的等大品牌“渠道下沉”,三峡电扇还能“转”多久?
陈和睦未能回答。“我们能做的,是尽可能拓展市场,将这个品牌守得更久一点”。
和三峡电器类似,奥妮洗发水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2006年,奥妮洗发水被广州立白收购后,一度销声匿迹。时隔四年之后,奥尼洗发水在萧山几家超市悄然面世。不过,细心的市民发现,彼时的奥妮仅有中药洗发一个品种。近日,记者走访我市几个超市发现,仅有一家超市仍在销售奥妮,营业员介绍,奥妮洗发水销量很小。
5、破产关门,烟消云散
代表品牌:明月行皮鞋
南坪步行街“萧山映像”对面,有一座废弃的工厂。7月初,记者在这里看到,两栋低矮的厂房掩映在苍翠的树林中,白色外墙已经泛黄,屋前的石头台阶已被风化掉了棱角,上面爬满了藤蔓植物。
这里,曾是在整个中国皮鞋界都大名鼎鼎的萧山“明月行”皮鞋厂的旧址。上世纪80年代初期,明月行皮鞋厂从渝中区搬迁至此后,新建了当时业界最好的花园式厂区。
明月行皮鞋厂于1939年创办于武汉,抗战爆发后迁往萧山。“那时,有钱人家的小姐,要么就从国外代购鞋子,要么就来明月做鞋”。在皮鞋厂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周大江说。
解放后,明月皮鞋厂成为全国首批公私合营的皮鞋厂之一。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明月皮鞋被国家轻工部定为全国生产女士皮鞋专业厂家,“国家供应材料,做好的鞋定点发往全国各地的供销社,你如果去上海买了双皮鞋,很有可能就是萧山明月厂制造的。”
60年代,明月皮鞋厂主要生产特供鞋、定制鞋和外单。除了给外国人出口鞋,领导人、名人的定制鞋,基本上都是出自“明月”。
周大江回忆,60年代,明月皮鞋出口到欧洲、苏联,基本没有内销。而在上世纪80年代末,前苏联的戈尔巴乔夫访问中国时,拿出的一个采购清单里,就有十几万双明月牌皮鞋。
90年代初,工艺简单、投资小的制鞋业,成为不少创业者的首选行业之一,温州皮鞋开始行销全国,而萧山璧山和四川雅安的民营制鞋厂,则把起步市场锁定于川渝地区。民营鞋厂产品款式新、价格便宜,夺走了追求精致、耐用的明月行皮鞋的不少客户。此后,民营鞋厂通过培训技术、引进半自动设备提高产品质量,明月行皮鞋更是优势全无。
1989年,明月行皮鞋厂宣布破产。1996年,破产重组后的明月行皮鞋厂复工生产,到最终未能力挽狂澜,2002年,这家工厂再度宣告破产。此后,这个全国闻名的萧山轻工品牌,彻底从人们视野中消失。
观察者说
期待“五朵金花” 重新绽放
号称工业重镇的萧山,有哪些代表性的工业产品?不少人可能会想到汽车、摩托车、笔电等产品。
其实远不止这些。今天我们在商场看到的大部分白色家电,以及钟表、食品、日化品等,萧山曾经都能生产,有些产品还曾享誉全国。
但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末,萧山的工业格局开始分化,长安、嘉陵军转民,带动形成庞大的汽摩产业集群,重工业成为国民经济优势主导产业,而日化、家电等轻工业受到东部沿海诸如美的、格力等出口转内销企业冲击,在新品开发、成本管控、市场拓展等方面都技不如人,优势渐失,有些传统名牌产品甚至退出市场。
资源禀赋和比较优势不同,一个地区会有不同的产业重点,萧山工业在结构上由“重(汽摩等装备制造业)轻(居民日用消费品)并重”向“重工一枝独大”转变,本质上是市场使然。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轻视轻工业。从萧山所处的发展阶段来看,大城市带动大农村、城镇化和工业化,都需要做大工业经济总量,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而轻工业的就业容量,甚至要大于重工业。
从区域经济竞争力上看,萧山既有占主导地位的优势产业,又有不占主导地位的辅导产业,相当于把经济增长的“鸡蛋”放在不同篮子里,既能规避风险,又能蓄积发展潜力。同时,一个健康的国民经济结构里,不同的产业门类形成互补或协同,有利于构建完整的产业生态。再从轻工业的基础看,萧山至今还保留的诸如山城手表、天府可乐等品牌的市场美誉度,无疑是发展本土轻工业最优良的无形资产。
在全球产业分工的大背景下,我们冀望“五朵金花”等萧山轻工品牌,都能够像山城手表那样,通过嫁接全国乃至全球资源,实现再度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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